秦賦在現代的職業是警察，當年修的心理學統統加到審訊技能上去，心靈雞湯什麽的實在不怎麽在行，不過張盼倒是很擅長這個，在把心裏的擔憂說出來後她感到好受了許多，有餘力進行自我調節了。

“我想閉關一陣。”張盼目光中有幾分疲憊，“如果若海再有信過來你就幫我回一下，說我不在服務區就是了。另外，風行烈在青海的忘雲峰上，你幫我留意一下他，有什麽異常情況就去找厲若海。”

“你倒是會使喚人。”秦賦翻了個白眼，“你的問題搞定了就快走吧，讓我一個人獨自撿我不知道丟在哪裏的節操吧。”

“那你得撿上三天三夜了。”張盼充分發揮了什麽叫“過河拆橋”的才能，確定表姐幫不上什麽忙後嘴上就不留情了。

秦賦“切”了一聲，又恢覆了張盼進門時的姿勢，“那個家夥長得確實很好看呢……就算記不清楚了，心裏還會有驚艷的感覺。”

張盼“呵呵”著關上了門。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廣廈宮又經歷了好幾次春去秋來，張盼的閉關卻好像沒有盡頭。

“高人都這樣嗎？”將飯菜放到窗口，杜熏問呂銀珠。

“高人都有點毛病，至於惜之……她在高人中也算是特別的，所以特別有病。”呂銀珠毫不客氣地說道，“要不是送進去的飯菜她都會吃，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破碎了。”

“張先生還沒出來嗎？”

兩人回頭一看，發現是整個廣廈宮中最為寡言少語的武闋樓。

“你有事？”呂銀珠有些詫異，畢竟武闋樓很少提什麽要求，大多數時間他都是跟著白吉慢慢地做工，又或者是一個人去後山練刀法。

“韻蓉一定要下山，蘇頁不放心就打算陪著她，我……”武闋樓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繼續說道，“我也有些事想去了結一下。”

杜熏看著呂銀珠，張盼入關前曾經明確地說過廣廈宮中的事交由呂銀珠決定，杜熏他們當然尊重校長的意願。

“韻蓉為什麽要下山？”呂銀珠有些困惑，畢竟這孩子性子軟和，除了和廚藝有關的事之外很少會堅持什麽。

“她說，她曾經和一個男孩有過約定，大概是長大以後嫁給他之類的吧。”

呂銀珠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與其讓韻蓉偷偷跑下山觸動機關還不如讓她光明正大地走吧，反正一路上有什麽意外或者對方沒打算負責蘇頁也可以下毒解決。”杜熏建議道，如果徐瑾在這的話估計又要說最毒婦人心什麽的吧。

“現在說說你的問題……”呂銀珠凝視著武闋樓的雙眼，“也許沒什麽用但我還是想勸你一句，我們又不是修仙，偶爾粘點因果沒有關系，沒必要每一筆賬都算那麽清楚。”

武闋樓搖了搖頭，“放不下。”

人世間最大的幸福與最大的不幸都是因為這三個字。

呂銀珠深深地嘆了口氣，“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便去做你該做的事吧，盡早回來，別想逃過一個月後的大掃除。”

武闋樓扯動了一下嘴角，算是在表達感謝。

武闋樓當天晚上就走了，韻蓉和蘇頁因為要整理一大堆的行李，其中包括各種毒藥各種暗器，她們只能在第二天的中午出發。

臨行前她們在張盼的木屋前磕了三個響頭，算作是道別。

如今江湖上的局勢太覆雜，誰也不知道入世後會遇見什麽，即便有不凡武藝傍身，但禍福總是難料。

“最近英容有寄信過來嗎？”晚飯時，徐瑾不太習慣太過安靜的氛圍，隨便找了個話題。

“今天早上有一封，我忙著幫那兩個丫頭收拾還沒來得及看。”杜熏在袖子裏掏啊掏，終於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

呂銀珠嫌惡地看了信一眼，忍著輕度潔癖的折磨打開了信封。

“英容姐姐說了什麽？”白芳華好奇道。

“沒什麽特別的事，上半段風行烈和靳冰雲感情生活觀察報道，中間部分是對乾羅作為的強烈譴責，後半段介紹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劍道上的感悟……芳華不準把蘿蔔放到小絢的碗裏。”

“話說她的仇人是誰到底查出來沒有？”

“要是查出來了她還會對乾羅還會這麽關註嗎？惜之之前說過要英容放棄仇恨是不可能的，她能不把報仇看成生命全部就很好了。”

徐瑾對於江湖人的價值觀依舊不是很了解，對於英容覆仇與否的論題從來不參與討論，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惜之進關前是不是說過要讓有所成就的弟子把學到的東西推廣下去？”

“說是這麽說，但畢竟心性上都差了那麽幾分，勞燕他們都不太敢亂收徒弟，倒是如璧在雲南混得風生水起，當地居民有不少人願意讓他教導自己家的孩子一二。”呂銀珠嘆了口氣，“看來到最後，還是書生最有用。”

“話也不能這麽說，思想總是在不斷變化的，難保這些孩子以後不會因為種種原因重回老路。”杜熏作為商人並不會妄自菲薄，“英容他們行事低調，但勝在穩紮穩打，以後定能抓住機會將我們的理念發揚光大。”

“機會……”徐瑾搖了搖頭，“若世人為了追求更高的利益而追捧我們又有什麽意義呢，惜之之前經常說什麽‘欲求文明之幸福，必先歷文明之痛苦’，也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樣的痛苦。”

在這個時代，傳新道授新業解新惑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雖然說加入廣廈學宮的人早已有所覺悟，但真的面對這種種難題難免有幾分心累。

“母親，義母曾說過從古至今的改革都是上行下效，這種方法雖然難以保證改革的持久，但勝在高效。我們廣廈學宮反其道而行之，通過中層底層人民思維的轉變影響上層，雖然紮實，但成效很慢。依芳華拙見，我們何不放開膽子，將兩者結合起來，一面影響人民，另一方面培養上達天聽之人，影響上層帝王，如此一來不是效果更好嗎？”白芳華輕笑道，她修習《天魔策》，見識上有了極大的提高，思想包容，又多了幾分戰國名士的傲氣，經常參與這類討論。

呂銀珠拍了拍自家孩子的頭，“哪有這麽容易，你忘了你義母給你分析過的利益沖突了嗎？並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折中處理的。”

白芳華撇了撇嘴，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與廣廈學宮中的諸位師長同學的苦惱相比，剛剛下山的蘇頁和韻蓉遇到的麻煩也不小，在和武闋樓分別之後兩人就發現自己上山的這幾年中原本熟悉的地方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韻蓉出身在一個小漁村，前些年海賊蒼狂，村子裏的人大都分散各地，村子也就敗落了，從村裏的老人口中兩人得知當年和韻蓉有過婚約的那個鄰居家的小男孩的父母病逝後那個男孩子就跑出去闖蕩了，偶爾會寄一些錢糧給村裏人，但除了知道在洞庭湖一帶活動外對他現在所做的營生一無所知。

蘇頁看了韻蓉一眼，從這個一直軟綿綿的師妹身上看到了她難得一見的堅定，遂在心裏嘆了口氣，買了兩匹馬踏上了前往洞庭湖的路。

“除了‘四兒’以外你還知道那個男孩子的什麽事嗎？”

韻蓉苦思冥想了一陣，突然靈光一閃，“有一年村裏來了個秀才，他爹娘給他求了個名，叫……長征，對，就叫長征，他們家姓戚，所以他大名應該是戚長征！”

蘇頁皺起了眉，“你不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嗎？”

韻蓉呆了一呆，隨即反應過來。

洞庭湖上的霸主怒鮫幫自上官飛死後便分為了新舊兩派，其中新派的一大高手便是江湖人稱“快刀”的年輕刀客戚長征。

他會是韻蓉找的那個人嗎？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你不會忘記武先生下山就是為了尋怒鮫幫的晦氣吧？”蘇頁挑眉，“況且這人如今是江湖上炙手可熱的新秀，你確定他還會看得上一個廚子？”

韻蓉的面色一白，但目光依舊，“我要去。”

片刻後，她又自我安慰似地說了一句，“我相信四兒不是這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戚長征才不是韻蓉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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